旬夜

※花吐症私设。7000+完结

※假设医疗发达。花吐有一次治愈机会。

但不能再次接触感染源，否则复发几率超过九成。

※总之，欢迎走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。

 

 

1、

 

现在是下午16点13分。

易烊千玺几乎扶着门跪在玄关边上。

额头冒着汗，呼吸急促可以听到肺部磨刀石般的声音。

身体像是冒出了无数只密密麻麻的虫，啃食着血管，让体温不断升高。

 

糟糕……

他用力想站起来又重新跪摔在地上。

“该死……”

脚下使不上力气，血液在肺部聚集。

 

——易先生，你今后的生活必须避免和病原的直接接触。

——被剔除的根芽还有一半会残留在你身体里。

——只要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，你可以安稳地度过一生。

 

几分钟前，他去参加了自己倒霉的高中同学聚会，偏偏遇见了一个最不该遇见的人。

 

“好久不见啊，千玺。”

记忆里，王俊凯一如既往笑出两个虎牙。

 

易烊千玺用力摇头想把那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，但是没用。

那个人熟悉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，沉稳，带着几分悠扬的调子。

就像注射进血管的毒药，在他周身流窜。

 

 

他要死了。

他可以肯定。

第二次接触病原的治愈率不到百分之二。

 

易烊千玺努力朝着装有抑制剂的柜子里伸出手，可眼前的画面却模糊了起来。

手机忽然响着起来，上面浮现出始作俑者的名字。震动的声音落在地毯上，闷闷地，沉重地像是一点点要咬开他的血肉。

 

他忽然放弃了，疼到空白的大脑下意识做了最大胆的决定。

划开电话接听键。带着试探却熟悉的声音，沙哑又缠绵地闯入耳膜

 

“千玺，刚刚看你不舒服，想问问你怎么样了？”

如同干旱地面上的一场骤雨，无数肺泡破裂后短暂纤维化后，转换成了诡异柔软的东西，填塞着胸口的每一个角落。

 

他嘴角渗出血液忽然笑了起来。

诡异的花香顺着猩红的血流过他扬起的脖颈，鲜红和惨白对比着如同一幅色彩分明的油画。

 

他逃了那个人整整四年终究还是逃不过。

“我要死了……”易烊千玺说道。

 

“什么……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声音瞬间变了调。“易烊千玺，你现在在哪儿！”

 

易烊千玺将耳朵贴近电话，想多听听那个人的声音。

像是子弹上膛的叩响，死神朝他一步步迈进。胸口被那些情感填的满满当当。

“我啊……在家吧？大概……”

他抬了抬头，一阵剧烈地咳嗽。注满水的气球终于炸裂开，喉间呕出一口带血的花瓣来。“王俊凯……想听听我的临终遗言吗？”

 

“我一直，挺喜欢你的。”易烊千玺闭上眼睛。“……我说，我喜欢你。”

 

“我喜欢的是你，你知不知道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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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话中断……

 

 

2、

 

有人说，暗恋就是一场苦涩的旅程。

 

夹杂着所有辛酸和甜蜜，交织在心口。

无人分享又被岁月沉淀成看不清的伤口，有时候得不到回应的暗恋会疼得让人如通过死去一般。

但话是这么说，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正因为暗恋死的。

 

可不知道是从哪日开始，一种名为Pretty Poison的病毒在城市中蔓延开来。受到病毒感染的人群会出现肺部细胞异化的情况，从口中吐出类似花瓣状的产物。

香味形状因人而异，因此，又被称为“花吐症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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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烊千玺和王俊凯相遇的时候。

政府已经针对此类病毒研究出了相关抑制剂。

 

抑制剂在青少年时期注入人体，度过躁动的青春期，再在缔结婚姻或确定伴侣后停止抑制剂注射。大大减少了病症的死亡率。为了减少青春期躁动，大部分学校还划分了性别。

一群男男和女女在花季年华在学校看到了的唯一异性，就是剩下老师。

 

易烊千玺和王俊凯在人群中第一次见面，四面八方都是一群新入学的汉子。

彼此都穿着迷彩服，在操场站队形。

 

大太阳晒着，大秃瓢剃着。

大汗出着，锃亮的脑壳都能反光。

整一活脱脱的和尚庙。

 

而易烊千玺和王俊凯之所以能发现彼此，是因为他俩都迟到了，被教官一人在脑门上印了个红戳，红配绿地格外娇艳，并排左右一个，宛如一个大写的囍字。

 

“嘿，哥们，你怎么也在这。”

“睡过头了。”

“嘿，我还以为你是想打抑制剂，发觉过期了呢。”

所以易烊千玺后来很难想象，他是如何在这种丑的惨无天日的情形下。

竟然看着王俊凯傻兮兮的笑，还有那一秒两秒觉得他挺可爱的。

 

后来回想起来，大概是命吧。

 

-

 

Pretty Poison抑制剂出台的第五年，许多国家开始为人口问题烦心。

主要是一群人抑制剂打上瘾了，自小没体会过什么心动的感觉。

 

没了需求就没有生产力。

吐花的人少了，吐血的爹娘倒是多了一大堆。

他们需要劝服本来就专注事业的子女，回头看看他们的老爹娘，大发慈悲找个人给家里添点香火。

 

“我哥就是被我妈逼得没办法了，就找了一个嫂子。第二年就把抑制剂撤了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 

军训的第一周，一群入学的新生被运到山里，大晚上躲在寝室里开小会。

领头的人提着小电筒照着自己脸，阴测测地像在说鬼故事。

“然后，我哥说啊，他觉得自己这前十几年，就像行尸走肉。直到现在枯木逢春。”

 

“我去，有那么夸张吗？”

“就是，那我们这不都成太平间了。”

 

“那也不一定。”一个懒懒的声音插了进来。所有人转头一看，靠在床头的王俊凯正翻手机，头也不抬道。“奥尔科特说过‘爱是我们死去时惟一能够带走的东西’。所以有人认为爱情能超越死亡，我觉得说地挺对的。”

 

就在所有人都被他这言论酸掉牙的时候。

他抬头笑了起来。“因为这年头爱情要命啊。可不就连着死带上了。”

 

调侃的语调让一群人哄堂大笑。

笑声惹来夜巡的教官大骂，把一群人吓回了被窝。

易烊千玺也跟着人群窜了回去。只是他躺在床上，鬼使神差地，在网上搜了王俊凯说的那句话，看到了那句话的下半句。

 

【它让死亡变得如此从容。】

 

他忽然心里一动，在默默记下了这句话。

也顺带记下了王俊凯这个人。

 

3、

 

爱情，在心口滋长的时候。

宛如盛开的花。

 

过去，那些花看不见摸不着。

而如今，它却化成了实体，连带着蓬勃的生命一起，代替着人们口不能言的爱恋，一起迸发而出。血腥遍地。

 

-

 

易烊千玺高中的那三年，和王俊凯不无意外地成为了朋友。

本来一群男孩子，军训期间摸爬滚打，扛过雨晒过阳，革命友谊本就坚固。

奈何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两个人还一起脑袋盖戳受过罚，那感情简直就是坚不可摧。

 

回家才发现两个人就隔了一条街的俩小区。

那几乎就天天一起骑车上下学了。而高中的学生，除了学习、游戏、和运动以外，最爱讨论的应该就是女孩子了。

 

少了青春期的躁动，抑制剂的作用让他们对于女孩的好奇，从那点低不可闻的暗恋。

变成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生物，一不小心还能搞死我们的好奇心理。

 

所以学院里分成了两派——‘打死不接触女孩派‘和‘隔三差五去隔壁女校看妹子派’。

 

而易烊千玺和王俊凯各自分裂为这两派的代表人物。

每天都要为要不要绕路避开女校大门上学吵得不可开交。王俊凯就特别怕死，他觉得这玩样儿大概就跟动物园里没拴链子的狮子是一个层次。易烊千玺对此破口大骂，那你在人女孩子心里就等同于没拴笼子里的大黑熊。

 

熊个屁，要当我也要当只老虎。王俊凯就亮出他那两颗虎牙道。

 

一系列争论均不可考。

可因为抑制剂的推行，花吐的死亡率已经大大降低。那些可怕的死亡早已远离他们的生活，甚至有些人还认为口吐花瓣是一件极具美感的事。

 

那些年月里，易烊千玺的眼中，那些蓝白校服的长裙飘飘的少女们。心想，如果自己要是哪天会忽然控制不住，为其中一个去死……

好像也不会那么地可怕。

 

直到有一天，他直面了花吐症感染者。

 

-

 

那是在学校的钢琴课上。

钢琴的间奏响起，他忽然听到一声清晰的呕吐声。

 

猩红色的血液夹杂着花瓣喷溅而出，染红了白瓷地面和棕色的琴盖。

接着一股浓烈的花香充斥着鼻腔，温热的血液还带着腥味，和香气混杂在一起。瞬间气味笼罩了整个教室。

 

那是一个叫陈凯的男生。

他的后桌。前几天身体都不大舒服，那天破天荒地来上了声乐课。

 

易烊千玺就坐在那人的斜后方，不同于所谓的美感。

他亲眼看着那些血液和花瓣从陈凯的身体中喷涌而出，像是将人的身体里的所有血肉都榨碎，一并抽出，连着生命一起抽的干干净净。

 

易烊千玺张着嘴，眼睁睁看着陈凯倒了下去。

花吐混杂血液已经是后期的症状。

 

尖叫声和呼救声交织在一起。

 

王俊凯捂着他的眼睛，将他拉倒了一边。接着，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冲进来，桌子被踢散了，人被挤倒了。

直到人群散去，易烊千玺站在布满红色脚印的教室里，阳光从窗子透进来，蒸腾着浓烈地香气让人无法呼吸。

 

他站在刺目的阳光下。

忽然想起陈凯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。

他说，声乐老师每次披着头发，认真弹钢琴的样子，很漂亮。

 

原来，暗恋真的是那么惨痛的东西。

无法宣之于口，苦于纠葛在心中的浓烈情愫，转化成那血腥而浓稠的花瓣一起铺天盖地，耗尽了人全部的生命。

 

易烊千玺感觉一阵天旋地转，抬头，忽然发现王俊凯正站在他身边，正搂着他的肩膀。“……太可怕了。”

 

“是啊。”易烊千玺低头道。“王俊凯，如果我哪天暗恋了某个人，你一定要打醒我。”

“放心。”王俊凯说。“就算打不醒你，我也要尽全力让那个女孩爱上你。”

 

他握紧了易烊千玺的肩膀。“因为无论如何，我也不想你有事。”

 

不知怎么地，易烊千玺在那瞬间到了一阵清晰的心跳。“叮——”

 

清晰地像一声琴音。

 

4、

 

事件之后，学校开始定期检查学生抑制剂的注射情况。

 

因为陈凯最终还是没有被救回来。

据说他从很早开始就停止注射了抑制剂。

送到医院急救的最后，他的全部血液被掏空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骨架子。

 

也许是不想遗忘那种感觉。

也许是早知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。

他最终选择了和他的爱情一起，缄默不语地走进了坟墓。

 

而家长将这一部分的责任归咎为学校的管理不当。

教育局下达了几项通知，每月定期检查学生抑制剂注射情况。学校更是禁止某些不怕死的串校联谊。

 

几年前那风声鹤唳的日子似乎又回来了。

 

没有人再隔三差五去隔壁看妹子。所有人再提起女孩两个字都避如虎狼。

只有易烊千玺，在陈凯葬礼的那天偷偷翘了课，他没有带上平日里形影不离王俊凯。而是临走前，在声乐教师的钢琴上放了朵白玫瑰。

 

那天下了点蒙蒙细雨。

他撑伞站在陈凯的葬礼大门外，看一个中年女人在人群之中哭倒的灵台上。

 

他忽然问。“值得吗？”

远处陈凯的黑白相片上还挂着笑，一如往日的模样。“她都不知你喜欢她，值得吗？”

 

回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
 

-

 

生物学上，把爱情定义为荷尔蒙的分泌。

可谁也不清楚，究竟怎样的定义才是完整的。

 

一个眼神，一个心跳，一种气味。

还是某个清晨，几乎低不可闻的轻唤。

“千玺……”

 

而我们该怎么去衡量爱情。

“……易烊千玺……”

 

-

 

让易烊千玺去回忆自己是如何喜欢上王俊凯的。

那些时间就变成了无数的碎片，无法串联成线。所有的细枝末节聚拢在一起，汇聚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。

那是王俊凯的样子。

 

在脑海中出现，就成了他最喜欢的样子。

 

-

 

易烊千玺某天醒来，发觉床头落着花瓣，只是下意识地眨了眨眼。

意识里有些没反应过来，甚至还有种做梦的错觉。

 

他起身，四周寝室里的舍友都睡得真香，他回头隔着蚊帐凑近看了看王俊凯的脸。

忽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。

 

瞧，学校为他们打了抑制剂，让他不敢接触女孩子，却没想到在他枕边安了一个定时炸弹。

高三，为了能更好适应环境，他和王俊凯都提交了住校申请，却意外戳破了这桩心事。倒是人算不如天算。

他鼻头一酸，闷不做声地把花瓣一片片抓在手心。

 

入秋的天风吹得人打颤，易烊千玺找了个没人的天台，趴在走廊边一动不动。枯树在空气里传来一种干燥的凄凉感。他把花瓣在手心揉碎了，闻了闻它的味道。

 

他想。

原来爱情是这种味道。

 

没有掺杂着血液，还是清爽的，带着植物清香的温柔的味道。

他想，王俊凯会喜欢他吗？

应该不可能的吧。

 

他有些沮丧。

所以他会死吗？就这样，孤零零地像陈凯一样死吗？

他问自己。

那时候是高三冲刺阶段，易烊千玺天马行空地想了一团。又想着，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，是不是可以不用参加高考。

 

他有点想笑。

一张嘴。

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。

 

5、

 

花吐症由发病到死亡的期间有半年。

因人而异有所增减。

 

高考冲刺前的一个月，易烊千玺又自己搬回了家里。

为此王俊凯和他闹了好几天的别扭，说他肯定不怕死又想去偷看哪个女孩儿了。

 

易烊千玺没承认也没否认。

 

那段日子，他一个人上下学，在路过隔壁女校的时候，都会停留片刻。

他在想，要是我能喜欢上那里哪一个女孩儿该多好，至少我还能鼓起勇气表白一次，等着她们给我判一次死刑。

 

他忽然理解了陈凯的心情。

没有什么值不值得。

爱情来的时候抑制剂也是无用。

他们的情感是一种没法说出口的禁忌。在产生的瞬间就已经胎死腹中，他们没资格说爱，更没资格说放弃。

 

-

 

于是易烊千玺开始不停数着剩下的日子。他依旧每天定时打着抑制剂，想着能坚持哪怕多一天，可房中的香气越来越浓，口中散落的花瓣也越来越多。

 

直到某天，他还是在学校被发现了。

 

他跪在地上，四周都是散落的花瓣，有些已经沾染上了血液。

淡淡的花香充斥着教学楼后狭小的走廊，此刻却成了死亡的见证。

 

王俊凯看着他，视线落在地面的花瓣上，眼神像是看见了怪物，他没力气似得退了一步，猛地上前抓住易烊千玺的手。

“……多久了。”王俊凯声音低哑地几乎不像自己的。

 

“还没一个月吧。”易烊千玺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。“我算了算，肯定够撑到高考结束。”

 

“高考……”王俊凯整个眼圈都红了，他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易烊千玺。“还高什么考，去医院啊！”

 

“去医院能治吗？”易烊千玺站了起来，他看向王俊凯。“小凯，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”

他笑了笑。“我得干的漂亮些。至少让世界感叹一下，失去了我这么一个大好人才吧。”

 

易烊千玺说的轻松，王俊凯却没有理会他，只是通红着眼，问道。“是谁？”

他像忽然记起什么，拽着易烊千玺就要往来走。“我们去找她，让她喜欢上你，你就有救了！”

 

王俊凯的力气极大，他有些失去理智，易烊千玺根本拽不住他，只好一脚把他绊倒地上。

巨大的疼痛也没让王俊凯清醒过来，他只好双手压着王俊凯的肩膀，看着那人和看仇人一眼瞪着他。“你做什么！”

 

“不可能的。”

易烊千玺说得平静，王俊凯听着，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。“我可以……”他哽着喉咙努力说道。“我可以帮你，我答应你的，我能帮你追她。你喜欢她，无论是谁，我拼了命都可以……”

 

“不可能的。”易烊千玺面色平静，又重复了一遍。

王俊凯了解易烊千玺，这家伙平日里从不爱说假话，一就是一，二就是二。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生死面前，易烊千玺还能这么无所谓。

 

“凭什么。”他咬牙切齿地攥住易烊千玺的衣角。“为什么啊……”

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啊……

王俊凯呜咽地咬住牙关。他不想哭，可眼泪却不停地往外冒。

易烊千玺叹了口气，俯下身。“让我靠靠吧小凯。”他枕着王俊凯的肩膀，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。王俊凯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在他们紧贴的皮肤间黏成一片。

 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啊。”王俊凯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。

 

因为那是个你永远没法帮我追到的女孩。易烊千玺笑了笑。她可以爱上很多人，却绝不可能是我。

他抱紧王俊凯，侧过头，唇蹭过王俊凯的耳畔，像是一个不经意的吻擦身即逝。

 

但他现在正陪在我身边。

这样，就很好了……

 

6、

 

 

易烊千玺在高考之后就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。

 

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。

在高考结束的那一个暑假。

国家宣布了第一批Pretty Poison病毒的感染者治愈成功的案例。

 

通过大量抑制剂控制肺部纤维转化发生，再通过放射治疗杀死大部分根芽，并后将剩余感染细胞以物理治疗抑制住。只要患者确保不再接触病原甚至可以一辈子不复发。

 

有人说，为了活着，没点感情也没什么。

 

可为了剖出融于血肉的那份情感。

正常情绪也几乎被一并带走。

 

大量抑制剂的注入。人躺在病床上。

整个人被拆成了两个部分，一半在痛苦，一半悬浮在半空中，宛如旁观者漠然地俯视着自己承受的一切。

挣扎，嘶吼，哀嚎，哭泣。最后那些所有强烈的情感随着手术剔除，在心口留下了一个空空的大洞。

 

-

 

易烊千玺曾穿着病号服，在镜子面前掀开衣服，瘦骨嶙峋的胸口鲜红地凹陷了一块。

那是被治愈者的标记。

 

-

 

“嘀嗒——”

心电图传来平稳的传输声。

 

易烊千玺睁开眼的时候，视线里都是一片雾蒙蒙的白色。胸口像是被什么掏空了。

 

这是哪儿……

冰凉的空气，一度让他产生了一种回到治疗室的错觉。

 

呼吸是沉缓的。

生锈的大脑努力地回忆出一些零星的记忆。——大量的血液和花瓣充斥的房间。

那些难以处理的信息让他皱了皱眉。

 

我发病了？

那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。

易烊千玺有些迷茫地转过头，却在视线获得焦距的瞬间，愣在原地。

 

指尖没法动弹——有人正靠在他的床边，握着他的手，熟睡着。——是王俊凯。

 

他觉得他可能是做梦了，可肺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却越发清晰。

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做什么别的表情。

 

那人似乎很疲倦，他眼窝下泛着青色。脸颊枕着他和易烊千玺交叠的手，眉头微微皱着。

他下意识伸手想抚平那人的眉头。

 

可熟睡的人却因这个动作，睁开了眼睛。

视线交汇的瞬间，胸口传来剧烈的颤动，疼痛蔓延至全身。视线不受控制，被泪水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。

 

四年。

从他治疗结束后，他已经很少再体会到这样强烈的情绪。

这瞬间，易烊千玺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，又什么都不该说。他眼前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，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，大片大片肺泡破裂纤维化，又榨干血肉成了无数片带血的花瓣。

 

他只清楚他如今的模样太过狼狈，真是一点也不想被王俊凯看到。

 

王俊凯却扯住了他。“别动，你才刚刚抢救过来！”

“别碰我！”他急于想逃走。

王俊凯的力气太大，手的温度那么清晰，让他浑身疼得更厉害，易烊千玺挣扎起来。两个人都下了死力气，那样子和当初撞见易烊千玺生病逼着要拽他找邻校女孩儿一样。

 

“易烊千玺，你他妈能不能老实点！”王俊凯怒了。

 

“你他妈知道自己是病原还贴上来想害死我吗！”

 

下一秒，他肩膀被人扣住，滚烫的吻贴了上来。

易烊千玺猛地睁大眼。 

王俊凯扣住他的后颈，让他无法再动移动半分。

所有的情绪都被清空。

肺部炸裂开。胸腔仿佛疯狂生长出什么植物的根茎，霸占了血脉里的每一个角落。然后猛烈地回缩，凝聚成一块沉重而温热的东西，就像是一颗全新的心脏。

 

“咳咳——！！”

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荡的病房里。

易烊千玺低着头几乎像掏干胸腔一样大声咳嗽。纯白色的玫瑰花瓣落在病床上，最后落出一个浅白色的花苞，缓慢地，在空气中散落。

 

-

 

——Pretty Poison病毒感染患者，只有在受到亲吻的瞬间，才能将病毒根芽吐出。

——前提是，亲吻他的人，是他毕生所爱，而那个人，也必须同样深爱着他。

 

……怎么会。

易烊千玺的目光落在同样剧烈咳嗽的王俊凯身上。

他有些难以相信地直勾勾地望着他，直到那人目光与他相接。王俊凯通红的双眼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情愫。

 

“我曾经答应过，为你追任何一个你爱上的女孩。”

“可我现在告诉你，我做不到了，你会生气吗？”

 

王俊凯解开衬衫上的纽扣，露出的胸膛上，是一个凹陷的红色印记。——那是和易烊千玺一样，接受过病毒治疗的印记。

“我喜欢过一个人，在遇到他以前，我曾经以为我会有很多不同的未来。”王俊凯缓缓道。“直到他消失在我生命里的那一刻，我才发觉哪怕我把自己掏干，哪怕我努力忘记，我也依旧想见到他。

我找了他好久好久了。我以为我要找不到他了。

 

现在，我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吗？”

 

白玫瑰的香气充盈着整间屋子，交织的气味证明了某个答案的存在。

窗外的风吹进来，冲淡了花香，带来几丝入秋的草木气味。

 

易烊千玺微微张着嘴，任由眼泪从脸颊落了下来。花瓣随风扬起，吹散了所有的迷雾，在他眼前落下一个活生生的人。

 

“我不想把你给任何一个女孩了。易烊千玺，我做不到。”

“我想邀你共度余生。”

 

离别的思念存于胸口。

迟来的答案落于床边。

 

易烊千玺扬起嘴角，倾身吻住了一双熟悉的唇。

 

-

 

花吐症，由病毒感染的非典型病症。

患者因强烈情感得不到回应，肺部感染生出类植物根茎，并吐出花瓣状产物。

 

患者发病至死亡时间三至六个月不等，死于血液耗尽或呼吸衰竭。

 

但若在发闭关期间得到所爱之人的真心亲吻，肺部根芽吐出，便可痊愈。

 

永不复发。

 

-

 

“要去隔壁看小姑娘吗？”

“不要。”

 

“为什么不要。”

“你傻呀，我妈和我说了，这年头暗恋，可是会死人的。”

 

 

-FIN-

 

一直手痒花吐症，终于还是写了。

虽然画风有点奇怪，但希望小仙女们食用愉快w